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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夢華:春遊才是正經事

城市之所以迷人,在於它的開放、多元與包容。而這一切,離不開居住於其中的人。倘若不曾切實在一個城市生活過,對它的點評難免浮於表面,不痛不癢。無論古今。

 

所以宋人孟元老在《東京夢華錄》中對昔日東京繁阜盛景的回憶,儘管跨越千年仍直指人心。一字一句,皆是他眼前之物。雖然不得再見,却還要把這座城的賞心樂事不厭其煩地一件件說給你聽,落筆之時,不知是笑是泪。同樣歷數過記憶中長安寺塔光影的唐人段成式這麼說過,「當時造適樂事,邈不可追」。大約就是這樣一種心情。

 

沒去過的人當如何呢?或可隨着《帝京拼貼》作者的筆觸,賞遊一番。

正月二十,天還沒亮,從新鄭門、南熏門、新宋門…… 走出一撥又一撥不知疲倦的男女老少。他們爭先恐後,熙熙攘攘,歡歡喜喜,能坐車的坐車,坐不了車就結伴步行,像是一場儀式一般,湧向城外諸多探春勝地。此時暖律已被上元節的火熱催得早早來到,遙望碧空如掃,耳聽柳鶯嬌啼,滿眼是韶光明媚,空氣被青草的芳香浸透。原來沁人心脾當作此感受,光置身其中便已足够歡喜了。

宋本《清明上河圖》孫家正店局部

再環視周圍的景色,雖是乍暖還寒光景,却已春容滿野。花朵爭先恐後探出頭來,柳葉剛剛抽芽,斜斜地罩在綺陌間。是極嫩的綠,更是極好的春色,看得人耳目一新,心頭似乎被柳枝輕撫一樣的酥軟。仕女們的香車、士子們的寶馬從身邊一一駛過,留下朗朗笑聲和綿延不斷的氤氳香氣。沿途經過一些亭台水榭,能看到麗人們的曼妙舞姿在其中閃現。樹林裏妙齡女子們盪着鞦韆,巧笑倩兮;林間空地上也不得閑,東京少年郎們已經各自圈了地盤,開局蹴鞠了,圍觀叫好的裏三層外三層看得不亦樂乎。一路還沒行到目的地,我就已經喜不自勝,未飲先醉了。

宋本《清明上河圖》虛構的城樓,人們多認為其原型是東南角的東角子城樓

雖說東京城被諸多園林環繞,城東到十五里之獨樂岡,城西到三十里之板橋諸園,城北到二十里之蒼王墳,城南到八九里之青城,分佈着皇家或私家乃至寺廟所有的上百座園圃,百里之內,並無閑地,形成一道綿延的綠化帶,為東京城帶來無限生機和盈盈綠意。這些園圃若要一家家都玩遍,怕是春盡暑興都玩不完。因此須對遊玩之地有所遴選,方能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盡得春之奧妙。但凡外地來客,我都會鄭重推薦一些東京城郊我鍾愛的去處。這些都是我數年遊歷沉澱下來的獨家攻略,請體諒我一片私心,勿要外傳才是。

 

既要探春,那麼城南南熏門外的玉津園不可不去,那裏有最純粹的春光,較之金明池的喧鬧,別有一番清新風味。玉津園始建於後周世宗顯德年間(954 年—960 年正月),又名南御苑。我朝太祖、太宗都極為珍愛玉津園,太祖在位時共莅臨玉津園三十三次之多,可見恩寵之盛。蘇子瞻《遊玉津園》詩云,「不逢遲日鶯花亂,空想疏林雪月光」。玉津園的景致以自然風光為主,建築較少。園中南部有地勢高的土岡,引了惠民河水入園,形成如鏡之池塘景觀,輔以鬱鬱葱葱的樹林和散落有致的農田,高低錯落,緊疏有道,背手漫步其中,盡得大自然之野趣。而玉津園最有趣之處,在於它有個動物園。沒錯。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動物園!動物園位於園內東北側,專門飼養番邦朝貢的珍禽异獸,所豢養的動物既有大象、獅子、犀牛這等猛獸,也有孔雀、白駝這類看了便好生歡喜的動物,引得總角小兒驚叫連連,我等成年男子也頗覺有趣。

《東京外城圖》([宋]陳元靚編,《新編纂圖增類群書類要事林廣記》,元至順年間西園精舍刊本)

往東走新宋門出城再往南,東水門邊有個宜春苑,這裏遍植牡丹及纏枝雜花,因位於城東、汴水之陽,向日而亭台最麗,迎郊而氣候先暖,能在鶯啼聲中賞到趕早開放的花枝,可以說是最先感知春天的一處園子了。宜春苑最初是秦悼王趙廷美的園林,本為我朝初年太祖宴賞進士之所,此後朝廷也多在此設宴款待大臣。然而現下因為秦悼王趙廷美的緣故,皇家無意多做修葺,長此以往,園子有些破敗之意。我却獨愛這份不為人所喜的落魄與清淨,總會逆着人流去宜春苑偷閑半日,和至交好友置身美景中談天說地,賞花論道,寫詩填詞。酒過三巡,輕撫瑤琴之時,那些因求取功名而夙夜苦讀不寐的辛苦也可以淡然置之了。

 

倘要論遊人如織的賞春去處,莫過城西新鄭門外南北相對的瓊林苑和金明池。瓊林苑以園林景觀為勝,走進大門,形態蒼勁的奇松异柏於門道兩側夾道相迎,頗為肅穆。可這並不是瓊林苑的全部,園內不僅分佈有石榴園、櫻桃園,亭台樓榭中更是放由酒家在此經營,熱鬧非凡。瓊林苑的東南側建有高達數十丈的華觜岡,上有金碧輝煌的寶津樓。由石道蜿蜒而上至樓前,聞見園內素馨、茉莉、山丹、瑞香、含笑等南方所進貢之花香,真真是「西池風景出塵寰」,此中妙意,不復多言。

 

與瓊林苑相比,金明池勝在池景。金明池開鑿於太平興國元年(976),當時太宗動用軍卒三萬五千人修建,並引金水河注之,花了三年才修成。水心五殿落成時間更晚,於太平興國七年(982)三月才修成。想這金明池與宜春苑的舊主秦悼王趙廷美也有些關聯,當年正是因為有人誣告趙廷美想趁太宗泛舟金明池時作亂,才定了謀反之罪。

 

金明池周圍約九里三十步,池西直徑七里許。走入池門,南岸西去百餘步,是臨水殿。瓊林苑華觜岡上的寶津樓與臨水殿隔街相望,樓下由宛若飛虹之狀的仙橋通往池中央的水心五殿。水心殿正中設有皇帝的御幄,端放一張朱漆明金龍牀,並不禁止遊人到此觀賞。仙橋南岸立有欞星門,門裏相對搭起兩座彩樓,每逢爭標作樂,都有妓女列隊其上,煞是嬌媚。池北岸則是停泊龍舟的船屋「奧屋」。池四周栽有許多柳樹,王安石曾有詩云:「金明馳道柳參天。」我倒是不以為然,馳道邊皆為垂楊柳,柳枝垂到池面上,初春那層欲說還休的嫩綠映着一片水波粼粼,是渾然天成的清秀之美,如何「參天」了?怕是在王荊公眼裏,世間萬物都得渲上他的强勁才是!池東岸道路靠水的那邊都搭有彩棚,一到旺季便出租給欲觀賞爭標的市民,供不應求,奇貨可居;道路東側則都是酒店、飯館、食品店、賭場、勾欄,遊玩所需應有盡有,只此一處便可滿足遊客幾乎所有的休閑需求。

 

每年三月初一到四月初八,瓊林苑與金明池「開池」供市民遊樂。二月末,御史台在宜秋門貼出皇榜曰:「三月一日,三省同奉聖旨,開金明池,許士庶遊行,御史台不得彈奏……」「其他在京官司,不妨公事,任便宴遊。」 金明池開池盛事,連御史台都放下平日裏的一本正經,只要是東京人便絕不容自己錯過。而每逢舉辦水戲表演和龍舟爭標等活動時,整個東京城的人幾乎都聚集在金明池,實在是人滿為患,仁宗年間甚至出現了踩踏死人的慘劇。

[宋] 張擇端《金明池爭標圖》(天津博物館藏)

所謂爭標,源於太祖年間的水戰操練,到後來演化成了純遊藝活動。金明池中大龍舟最初為吳越王錢俶所獻,長二十餘丈,幾經修繕,哲宗年間更是修了一條長三四十丈、寬三四丈的新船來替換。爭標使用的則是小龍船,共二十餘艘,每條船上都有五十多名紅衣軍士操持,另有百姓主划的虎頭船和飛魚船。小龍船先到奧屋,牽引着大龍船到臨水殿后,在臨水殿東西兩側對峙,虎頭船和飛魚船則列在小龍船之後。稍過片刻,由紅旗指引,小龍船相繼擺出「旋羅」「海眼」「交頭」三種陣型,再列成兩隊,等鼓聲大作,船隊在劃定的賽道內齊頭並進,先到達終點者得標,這時候岸邊看台一片歡騰,觀眾們都高喊各種口號並輔以手舞足蹈。

 

為金明池作詞的人不少,在下不才,也曾在乘興歸家後將自己鎖在書齋,試圖留下些能表現出那頭一等熱鬧的詞句來。然思來想去,到底比不過仁宗朝「露花倒影柳屯田」——柳永的一支生花妙筆,他的《破陣樂》寫活了金明池爭標勝景,在此引來一用,請諸位細細品味:露花倒影,煙蕪蘸碧,靈沼波暖。金柳搖風樹樹,繫彩舫、龍舟遙岸。千步虹橋,參差雁齒,直趨水殿。繞金堤、曼衍魚龍戲,簇嬌春羅綺,喧天絲管。霽色榮光,望中似睹,蓬萊清淺。時見,鳳輦宸遊,鸞觴禊飲,臨翠水、開鎬宴。兩兩輕舠飛畫楫,競奪錦標霞爛。罄歡娛,歌《魚藻》,徘徊宛轉。別有盈盈遊女,各委明珠,爭收翠羽,相將歸遠。漸覺雲海沉沉,洞天日晚。

 

爭標過後,皇上賜宴群臣,此時百戲上演,水傀儡、水鞦韆戲於水波之上,岸邊樂聲同樣大作,好像世間所有的歡喜都凝在這一處放出華彩來。大俗大雅,我是同樣地喜歡。宜春苑的清雅,與好友共享最妙;金明池的喧囂,則適合自己獨品。我會尋個茶坊坐下,細細品一壺春茶,笑看錦繡盈都,華光滿目,東京人簡單的快樂盡在眼底。

▲本文節選自《帝京拼貼——重構中國古代都城歷史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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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雅

出版商:開明書店

ISBN:9789624592535

 

本書作者選取中國古代兩座極富魅力的都城:北宋東京城和唐長安城,將園林建築、天文考古、自然災害、軍事政治、詩詞歌賦、音樂舞蹈、書畫筆記、文人八卦、正史年譜等線索勾連、拼貼在一起,呈現出一幅古代中國城市的完整生活圖景,讓今人有機會穿越時空,回到舊時城市,東京夢華,洛陽伽藍,長安月下。

 

作者在堅實的史料基礎上旁徵博引,諸多歷史碎片得以交錯、重構與拼貼,佐以細膩而優美的語言、現代規劃師的專業視角,為這場穿越之旅增添了鮮活而動人的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