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智賢：由兒童節目主持人蛻變成為一線演員的「哥哥」

香港自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工業起飛，普通人家中若然擁有一部電視機，總是很吸引的。當年主人家普遍樂意招待客人，當中不乏鄰居或親戚們的小孩，兒童節目和卡通片一定是孩子們的最愛。

由第一代兒童節目主持（加明叔叔）開始，一直到千禧之後，兒童節目一直都在電視台裏佔一席位。港人習慣稱呼兒童節目男主持為「哥哥」，單單從節目主持「哥哥」們的經歷，以及主持的節目內容，便能一窺不同年代的社會面貌。《哥哥──香港電視兒童節目男主持訪談》一書中，採訪整理了不同年代、曾主持不同兒童節目的諸位「大哥哥」，當中還有後來成為大家所熟悉的「公仔箱」演員，例如「Ben哥哥」黃智賢。

自九十年代無綫電視長篇劇《真情》中的阿海，到近年我們在劇集中見到的變節臥底辣薑、精明幹探Nick sir、擇善固執大律師范大狀，以及老奸巨滑大壞人卓廷光， 黃智賢在劇集中演出的角色百變多元，豐富多姿。原來他早在當兒童節目《閃電傳真機》的Ben哥哥時已經開始磨練演技，塑造各式各樣的角色。 

帶着美夢走進電視台

Ben哥哥加入電視圈前曾經當了三年警員，更是「藍帽子」（機動部隊）成員。雖然他喜歡當紀律部隊，但是自小熱愛表演藝術的他更渴望在幕前演戲。原來他小時候已經很愛看廣東粵劇、粵語長片、電視劇等戲劇演出，唸幼稚園時竟然曾經為了看《如來神掌》大結局而逃學，偷偷地從學校跑到鄰居的家鐵閘前站了差不多兩小時觀看該片。他又是鄭少秋、周潤發的忠實擁躉，見證香港電視劇最輝煌的年代。「我看着他們演出的同時，也為自己編織很多美夢。」Ben哥哥撒下那顆立志當演員的種子原來始於他的幼年。

Ben哥哥為了加入電視台工作，參加無綫電視的青少年大使競選，從芸芸二千多名參賽者中脫穎而出，成為唯一的男性大使。他猶記得當獲悉被無綫電視取錄那刻的情景——他覺得自己夢想成真，興奮莫名，立即辭去警察的工作和告訴家人他要到電視台工作。

當上《閃電傳真機》第一代主持人

大約當了青少年大使一年半後，該節目的監製梁日明（Mark）開始策劃全新的兒童節目《閃電傳真機》，替代已經播映七年多的《430穿梭機》，並邀請Ben哥哥由青少年大使轉到《閃電傳真機》出任其中一位主持人。第一代主持人除了Ben哥哥、詠琳姐姐（梁詠琳）、麥包哥哥（麥長青）和俊文哥哥（駱俊文）四名新血外，還包括《430 穿梭機》兩位主持譚玉瑛姐姐（譚玉瑛）和芷珊姐姐（黎芷珊），共三對男女主持人。

Ben哥哥說監製梁日明大刀闊斧地改革兒童節目，在全新的《閃電傳真機》中加入很多角色和環節。例如初時由三對大哥哥和大姐姐分別主持兩個環節，一星期五天都有不同的演出節目，包括很多短劇和環節。

「我當主持時是Ben哥哥，不過我較多參加短劇演出，扮演很多角色，包括叉燒包、查利、推銷員、老鼠阿城、聲大大、怪嗲哋等。對於演員來說，那數年是很好的磨練。我們的表演很豐富和充實，六個人不斷變換角色，古今中外，男女老嫩均有。我們有時演正派，有時演反派。當然，由於《閃電傳真機》始終是兒童節目，惡人必須有惡報，害人亦終於害己。我們每天轉換很多扮相和造型，穿上不同的戲服，化上不同的裝。有時候，我們甚至一天轉換十個完全不同的造型，連化妝部和服裝部的職員也對我們更換化裝和服裝的次數嘖嘖稱奇。我們沒有包袱，盡情嘗試，而且不用承受收視的壓力，大家都工作得十分開心。」

不投入當主持人Ben哥哥

儘管Ben哥哥很喜歡在《閃電傳真機》中演戲和扮演不同角色，卻坦言他當兒童節目主持人時並不是太投入。「這是由於我的童年與其他小孩子不一樣。我的父母共有九名子女，小時候我只需與兄弟姊妹相處和玩耍已經足夠，不需要向外尋求玩伴，所以我不了解其他小孩的想法、習性和喜惡。」Ben哥哥透露他在大家庭長大的特別之處。

Ben哥哥自言不算很喜愛小孩子。不過，若遇上乖巧可愛的可人兒，他也會喜歡他們的。一方面，Ben哥哥因為家庭環境的影響令他與兒童拍檔有點隔閡；另一方面，他在電視台工作前曾當警察，習慣紀律、規矩和嚴肅風格，令他初時更難與小孩子談話和溝通。

「譚玉瑛姐姐曾提醒我要掛上笑容，否則會嚇走小孩子們。我的即時反應是：『是嗎？我不是啊！我不笑的樣子很兇嗎？』，她回答說：『是啊！你不笑時樣子是很嚴肅的。』可見我連對自己的認識也不足夠，又怎能與陌生的小孩子相處呢？難怪小孩子們從不主動親近我，因為我並非可愛和友善型的大哥哥。」

譚玉瑛姐姐給Ben哥哥的一番忠告為他帶來警醒。漸漸地，他了解到當兒童節目主持人的挑戰性，亦明白到必須放下警察的酷形象，重新學習與小孩溝通，多掛笑容，建立親切感和親和力。幸好他以Ben哥哥身份當主持的時間只佔整個節目的小部分，只是在主持環節和與小孩子玩遊戲時才是Ben哥哥，其餘大部分時間都是角色扮演。

「說真的，我加入電視台是立心當演員，而不是主持人。若你問我喜歡主持還是演戲，我會毫不考慮地回答你我喜歡演戲。因此，每次準備角色扮演和設計不同的造型時，我便很雀躍。演戲時，即使我扮演的是一頭老鼠、一個叉燒包等非現實的角色，我不再需要對着鏡頭說話，而是將一個角色以戲劇形式呈現出來。」

未忘當演員的初心

就是因為始終未忘演戲的初心，Ben哥哥在主持《閃電傳真機》三年半後，開始萌生離開的念頭。「我沒有因為當上Ben哥哥而愛上當主持，反而更認清自己喜歡演戲遠遠大於當一名主持人。坦白說，我不算享受主持工作。」

因此，在主持《閃電傳真機》一千多個日子後，Ben哥哥直接向公司表達他的意願。雖然Ben哥哥堅決離開兒童節目主持人的崗位，他卻感恩在那段日子中學到很多東西。

「我學到最多的是一個字——變。我很感謝監製容許我們將新意念自行創作，讓我們發揮。」

那時候，Ben哥哥表面上常「投訴」一天要轉換十次造型，忙碌得要命，心底裏卻很開心和滿足。「大概是演員的關係吧？我總是喜歡在造型上加入很多東西，如貼鬍子和假眼睫毛、轉換假髮等，使我的角色造型產生變化。後來，我加入戲劇組，在這二十多年來拍了無數劇集，我在《閃電傳真機》設計造型的經驗便大派用場，幫助我運用創意上的變突出角色性格和特點。所以，我認為我在日後懂得處理劇集中不同角色的造型，應該是由在《閃電傳真機》當大哥哥開始。」

難忘的事和難忘的人

回想自己當青少年大使和主持《閃電傳真機》的五年生涯，Ben哥哥說他最難忘的事情是一次大伙兒到烏溪沙拍攝戶外活動的經歷。當時，他們完成一整天的拍攝工作，在日落後回程時卻下起傾盆大雨。他們的汽車不小心陷入泥濘中，他和鄭伊健以及另一位女主持只得一起推車。「這是我和鄭伊健的共同經歷，也是我們的共同記憶。每次我們聚會時，都會重溫這件狼狽事，反而風平浪靜的事情我們都記不起來。」

教Ben哥哥難忘的還有由《閃電傳真機》同事變成知心好友的譚玉瑛姐姐、芷珊姐姐和麥包哥哥。「人是最重要的，也教我最難忘。那些由我演繹出來的角色只是豐富了我的回憶，但是人的感情卻最珍貴。我們四人現時仍然不時見面，又常常在社交媒體上聯絡。大家一起見證彼此的成長，亦成為彼此的回憶。朋友有很多種類，能夠為你交心、交時間，互相信任的卻不容易找到。我們認識三十年了，現時很難再來一次找一名投放三十年感情的朋友與我一起成長，所以我們都很珍惜大家的友誼。我甚至開玩笑地跟『阿譚』說她要好好珍惜我，因為只有我才會理睬她。」

Ben哥哥當了《閃電傳真機》主持，贏得的不只是美好的演藝事業，還有數位畢生知己良朋的珍貴友誼。

本文節選自《哥哥──香港電視兒童節目男主持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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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香港電視兒童節目男主持訪談

作者：涂小蝶

ISBN：9789888860371

本書藉着專訪一眾香港電視兒童節目的男主持人，分別記錄這班「哥哥」在多個兒童節目中的工作和經驗，側寫香港電視兒童節目的發展，借此展現不同年代香港小孩的成長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