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懷張國榮：1996年專輯《紅》的酷與超越

筆者很喜歡張國榮嗎？其實沒有！但這張《紅》專輯，卻讓我愛不釋手，甚至遠勝張國榮所有專輯。一九九五年當他宣佈復出，正如他所言，是一個反悔，其實這也沒甚麼太不了，他肯再出來唱，粉絲一定歡喜若狂。但當他復出的首張唱片《寵愛》，恍似是電影歌集，但實際卻是拉雜成軍的專輯，就令我感到不是味兒。《紅》讓他真正回歸香港樂壇，是一張完整的粵語專輯。紅色紙套，配合紅色字體撞色設計。不用看清楚標題，就已經告訴你這張專輯叫《紅》，甚至連張國榮的照片也毋須秀出來，這設計實在太酷太酷了。

過去當紅的張國榮，不管在歌曲意識或形像包裝，都給人不覊印象，但在《紅》，他已無後顧之憂，連三級片《色情男女》，更或是同志電影《春光乍洩》也拍了，所有東西都去得很盡。《紅》可以說是超越了過去香港所有唱片的道德底線，但最重要是它不低俗。儘管所有歌曲沒有統一地連去同一主題，但光用〈紅〉、〈偷情〉及〈怪你過份美麗〉，再加上一段Prologue，即有一個很強的電影感，爆發禁忌主題。那種誘惑未必人人會付諸行動，但卻解禁了人心底隱藏的野性或慾望，就是這張專輯迷人的地方。所以往後的推出多款的密紋唱片，我一點都不介意。尤其配火紅Vinyl版，更能配對歌曲的意念。Cool！

一九九○年一月二十二日，當張國榮舉行過三十三場張國榮告別樂壇演唱會後，也就正式封咪，稍後由寶麗金推出的《張國榮告別樂壇演唱會》現場錄音專輯，也是他告別樂壇的最後唱片。話說引退，不過後來又稱會留在電影圈，然後又因技癢，只會在電影中高歌，不會推出唱片云云……

終於一九九五年舉行記者招待會，張國榮宣佈復出樂壇。有說原因是有感當時的歌手唱歌的時候都不在唱，而且他個人心裏沒想過唱歌是假的，甚至承認自己是反悔，跟六年前的想法不一樣，現在想要把唱片顧好……於是張國榮加盟滾石，推出復出專輯《寵愛》。往後幾年間，張國榮推出了三張專輯及一張EP，但最令我喜歡的，只有一張充滿野性誘惑的專輯──《紅》。

專輯開首由一段短短的Prologue開始，其實那是結尾曲〈紅〉的旋律，然後轉入歌曲〈偷情〉。充滿迷離的十二秒旋律，恍似揭開輕紗，一窺裏頭一對男女，正在偷偷摸摸的搞甚麼鬼，很有電影的畫面感。如果Tracklist可以光明磊落，誰情願閃躲？不管偷歡或偷情？更或是偷心？誘惑到你屏住呼吸，甚至不能自拔。在MV中，邀來莫文蔚與黃家諾配成一對演出，劇情交代的偷情更大膽，到底張國榮鎖定的目標是莫？還是黃？這個只是下集劇情，原來還有上集〈紅〉。〈紅〉同樣由這三個人一起演出，莫文蔚性感現身，誘惑着張國榮一起墜進情慾之中，末段有裸露的黃家諾與莫文蔚相擁，鏡頭又快速閃過張國榮的出現，恍似一個又複雜又微妙的三角，結果玩火的莫文蔚，似被其餘兩人棄諸門外。玻璃碎片喻為的憤怒，跟那洗手盤那血水呈現的「紅」，會不就是玩火帶來的悲劇？

〈怪你過份美麗〉是另一種不倫之情，由張國榮、名模馬慧詩與影星舒淇粉墨登場。職場中的男角戀上美麗而成熟的女老闆，微妙的關係使他事業扶搖直上，但未幾偷吃了年輕的性感女神舒淇，結果被解僱致打回原形，現實是否被兩個女人玩弄了？結尾的馬賽克舉中指畫面，交代了男角的憤怒。

重歸樂壇的張國榮，可以說已豁了出去，並不如走紅時當偶像歌手顧忌那麼多。三首歌曲觸及不單只是三角戀，而是更直接的情慾，比起香港過去樂壇的愛慾描寫都大膽直接，MV更是實體影像化呈現當中的細節。後來，張國榮在《跨越97演唱會》為母親及摯友獻歌出櫃，〈紅〉與〈偷情〉的男男曖昧關係更是不言而喻。

CD上沒有註明，但情深款款的〈有心人〉原來是電影《金枝玉葉2》的主題曲，這部電影由陳可辛監製及導演，張國榮與袁詠儀主演，第二集由梅艷芳換了上集的劉嘉玲，兩集均有濃濃的同性情愫。〈有心人〉跟〈紅〉同由張國榮作曲，另〈意猶未盡〉也是他的作品。

這裏出現幾首均很Acoustic的清新小品，如〈意猶未盡〉和〈還有誰〉。〈意猶未盡〉主要由Joey Tang一把結他伴奏，配合幾位合音，很簡潔的編曲，實在令人好舒服。由黃偉年作曲的〈還有誰〉，張國榮用上耳語式的演繹方式，結他主奏仍落在Joey Tang手裏，間或幾聲的鋼琴Fill In，為歌曲畫龍點睛，稍後加入String Session，整首歌的編曲很有鋪排，很有層次。黃偉年曾組過邊界及Purple Heart樂隊，以一九九四年為林憶蓮主唱電影《晚九朝五》主題曲〈願〉打出知名度。

〈你我之間〉由Alex San（辛偉力）作曲、編曲，這位馬來西亞音樂人以一九九四年為王菲《胡思亂想》中幾首改編歌重新編曲獲得知名度，接下來便是一九九六年由彭羚主唱的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電影主題曲得獎歌〈完全因你〉而成名，往後環球年代，他再與張國榮合作了〈小明星〉，都是很動人的作品。Alex San在這裏編了三首歌，包括親自上陣，以真實的Grand Piano伴奏的〈你我之間〉，亮點還Ted Lo的真樂器String Session，伴着歌者循序漸進的感情發揮，呢喃着一段到摸不清的，到底是朋友或是愛侶的霧裏關係。

〈談情說愛〉屬C.Y. Kong（江志仁）的作品，英倫式的搖滾樂，令人醒神，MV用上由張國榮主演的《色情男女》電影畫面，其實跟電影無關，片中也未曾出現此曲的片段。與張國榮合演的有莫文蔚和舒淇，或多或少延伸了《紅》專輯幾支MV的合作。

〈怨男〉由陳輝陽作曲，帶點爵士的輕快拉丁作品，瘋狂的MV打着Boys Just Wanna Have Fun的主題，有着一點點《春光乍洩》電影畫面的回應。由經紀陳、老森、地盤老細、骨精強、茶水超人、卡士榮和差佬Ben，一班「姣到出汁」的怨男解放演出，原來是奚仲文構思的題材，再由張文幹導演執導。

《紅》是張國榮繼Final Encounter，相隔七年後的首張全粵語專輯，是樂迷渴求已久之作。當中的歌曲在流行榜沒有留下甚麼痕跡，只因為當時明確地不送派台歌，但《紅》仍獲得白金唱片銷量佳績。這張專輯由老拍檔梁榮駿監製，他跟張國榮在新藝寶已合作無間，之後在環球年代兩人更合組Apex Music Production，另外所有歌詞只出自林夕一人之手。滾石為了宣傳《紅》，不惜成本推出一面MV、一面Karaoke的Video Laser Disc專集Legend Leslie，當中包括四支全新MV〈紅〉、〈偷情〉、〈怪你過份美麗〉及〈怨男〉，配上電影片段的〈有心人〉、Twist & Shout、〈談情說愛〉、〈談戀愛〉、原裝國語MV〈當真就好〉（與陳淑樺合唱）、From Now On（與林憶蓮合唱），尚有一段名為Eternal Red的「Leslie Live 97 Coming Soon」預告片段。

《紅》因應國際市場，在日本推出了本土版，但曲目中加入了爵士老歌翻唱Boulevard Of Broken Dreams，另滾石也在日本推出Love With All My Heart EP CD，收錄了〈有心人〉及〈談情說愛〉。

▲本文摘自《香港流行音樂專輯101．第三部（1990-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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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Muzikland

出版商：非凡出版

ISBN：2248800000723

香港流行樂壇曾光輝一時，影響力遍及東南亞及各地華人社區，幾多天皇巨星誕下，多少專輯被奉為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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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為三部曲的最後一部，選錄1990至1999年25張香港流行樂壇經典專輯，見證黑膠過渡到CD世代。雖然CD比黑膠輕巧得多，但專輯封面文案、整體設計愈來愈講究，包裝不再限於小小一正方體，大有突破前代之風。此外亦見樂壇後浪推前浪，四大天王各領風騷，王菲、彭羚、鄭秀文相繼上位……來到最後一部，我們一同見證新一代的天王、天后在九十年代承先、啟後。